(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刚刚结束的两会上,已经担任两届政协委员的冯远征依然把关注点放在了演员这个群体上。 冯远征:我可能这几年关注的都是跟教育有关,因为我是用人单位,我特别关注源头。我今年的提案是给教育部提的一个提案,这两年我在找人才方面遇到了一个瓶颈,像很多艺术院校特别主流艺术院校的编剧取消了校考,这是特别可怕的一件事情。有一部分孩子是不了解这个行业的,他就是因为考分合适就进来了,所以上了一年以后很多孩子不适应,甚至不喜欢,对人才培养来说是特别大的人才浪费。我提了这么一个提案,希望恢复校考。因为这是我们几十年的教育经验总结出来的很多东西,轻易放弃实在可惜。 在北京人艺的历史上,冯远征这一代是在20世纪80年代开始成长的,当时北京人艺仍在延续建院之初就开始的传统,自办演员学习班。1985年,冯远征考入的演员学习班是人艺面向社会招收的最后一届学员班。那之后的很多年,人艺都没有了类似的培养计划。直到2019年,身为副院长的冯远征力主恢复了这一传统。 冯远征:北京人艺老艺术家们发明了很多名词,特别准确特接地气,合槽这词就是,北京人艺为什么之所以能够有一代一代的艺术家伫立在舞台上?而且保持这个风格,其实和它的学员班传统特别有关系。 著名表演艺术家蓝天野是北京人艺的第一批演员,同时也是第一个学员班的班主任,他曾经说“北京人艺表演风格的形成,很重要的一点是重视深厚的生活积累”。1987年,因为一个挑门帘的动作,冯远征对这一理念有了透彻的理解。当时,他获得了在《北京人》剧目中饰演曾文清的机会。撩门帘是曾文清出场的动作,排练时,冯远征撩了一上午都没过关,当时的导演是夏淳。 冯远征:我要感谢夏淳导演,确实他对一个24岁年轻人的教化,他不是在教会你怎么样演一个角色,他首先教会你如何做这个角色,他让我生活中穿布鞋、梳背头,让我借一个大褂回家穿,其实那个过程当中,我觉得是我慢慢接近人物的一个过程。 接近人物的过程是漫长的。1989年冯远征被选去德国西柏林艺术学院学戏剧,1991年回国后,回到了北京人艺。为了继续接近曾文清这个人物,他专门写信给德国的老师去请教。 冯远征:我也感谢我的德国教授,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最找不到这个人物的时候,她给我新的方式去寻找人物的东西。在演曾文清最茫然的时候,大褂也穿了,头发也梳着背头了,布鞋也穿了,感觉走路什么都挺好的了,就是人物内心的东西找不到,那种谨慎,那种小心,那种爱又不爱,那种受气的那种窝囊,但是又是个大少爷。我给我教授写了封信,半个月以后她寄来了一封信,她说我不知道这个具体中国旧社会封建的人物是什么样,我只能给你一个提示性的东西。她说首先你在走路的时候,你要像在水里头走路,就是有阻力,慢一点,在水里走路的感觉。还有一个就是在每一场戏的过程当中,你都要感觉四周的墙有无数只眼睛在看着你。她说还有一点,第二幕的时候你要感觉家里的墙和房顶在向你压迫,在收缩,每过一场,收缩一场,我看完以后茅塞顿开。第二天在排练厅里就想着她说的这些,一演,导演说,说你对了。 2021年,首都剧场东侧的北京国际戏剧中心即将启用,其中设施先进、拥有700个座位的中剧场被命名为“曹禺剧场”,意在向曹禺先生致敬,剧场的开幕剧确定为《日出》。 冯远征:当时院领导找我谈话说希望你能来导《日出》,我说那好吧,那是什么要求?任鸣院长和王文光书记就跟我说,在曹禺剧场一定是创新的,而不是我们过去那种老的样式的《日出》,后来我就跟他们提出我说首先理念一定要新,景一定要新,我说演员要新,我想用新人。 北京人艺的历史上曾经有过四版《日出》,冯远征执导的是第五版,在这一版中,饰演主角陈白露的演员陆璐只有24岁。为了帮助陆璐找到陈白露这个人物的内心感受,排练过程中,冯远征想了很多办法,包括毫不留情地施加压力。 冯远征:我说你肯定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你不要告诉我是什么,你用陈白露的台词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她说用什么方式?我说你就说就行了,你不用表演,她就开始说,说着说着就开始哭,自己站起来,边说边走,最后走到我们排练厅的一个角落,蹲在那儿,说完最后一个词就开始哭,痛哭。演方达生的杨明鑫想去劝,我说别劝让她哭。杨明鑫就在那儿看着我,就觉得你太狠了。终于看着就安静下来以后,我说你安静了吗?她说我安静下来了。我说好,现在把陈白露的台词正经说一遍,再一说就完全变了,再说她就带着那种情感,就开始放开了,一下这个人物就开始在她身上生长出来了,那一瞬间我就特别开心。我就过去,我说对不起,她说没事。 在冯远征的带领下,新生代演员们完成了这辈人对经典的重解。 冯远征:在这样一个有历史性的关键时刻,你如何让它在人艺观众眼前打开一扇新的窗户,如何让大家看到人艺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只要想创新,你就必须冒险,如何让观众看到北京人艺的未来,在这个剧院当中看到未来的很多可能性,这可能是我特别希望做的。 作为北京人艺的第五任院长,最迫近的任务是确认2023年的开年大戏。由老舍的自传体长篇小说《正红旗下》改编的剧本进入到冯远征的视野中。 冯远征:70年前我们剧院的开幕大戏叫《龙须沟》,是老舍先生,他的位置已经放在那儿了,我就跟文光书记商量,我说能不能做这个?他说好,所以当时又定了一个新,就这个戏一定是京味的,一定是北京人艺最擅长的那种表演方式的一个戏,但是应该要新。所有都要新,一个是对剧本的解读要新,第二就是舞美设计要新,表演理念要新一些,后来文光书记说不行,还得你带,最后就定了一个叫老中青。濮存昕、杨立新他们两位已经退休了,打电话的时候都是说没问题,濮存昕说让我演什么?我说想让你演老舍,行,那我演。杨立新老师说让我演什么?我说演老舍爸爸,他说老舍谁演?我说濮存昕演,那行,我演。我说戏不多,大概就两场,他说不在戏多戏少,他说这是义不容辞。 2023年新年伊始,北京人艺老中青三代艺术家集结的开年大戏《正红旗下》与观众见面。 纪录片《我在人艺学表演》记录了北京人艺学员班培训和考核的全过程,在庆祝北京人艺70周年之际,这部纪录片赢得高赞 ,也让人们看到北京人艺精神的薪火相传和演员的大道至简。 冯远征:我们进剧院的时候老艺术家给我们上课,都会说清清白白做人,认认真真演戏。每一个能成为人艺的艺术家,其实他一生都是在做这样一个简单的事情。 记者:人艺建院70年第一位演员出身的院长,你对这样所谓的称呼或者定位,是喜欢还是介意? 冯远征:我不介意,我觉得用哪个词定义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责任你是否能够担当得起。 记者:但这确确实实意味着你又做院长,同时你还要做导演做演员,可能你也会接到一些影视剧的邀约,怎么样去协调发展? 冯远征:从做演员队队长以后,我2017年拍完最后一个戏,就再也没有接过外面的戏,因为工作太多了。 记者:对你来说,能用牺牲这两个字吗?不能够做演员了,或者要放弃做演员的一些机会? 冯远征:牺牲就牺牲吧,要奋斗总得有牺牲,很多年轻人看到我说你不拍戏太可惜了,得损失多少?我说没事,等我退休还有时间,只要身体好还能演戏,但是我觉得做这个工作可能正好是历史赋予你这个责任,那必须担起这个责任。 关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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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快资讯:“我们这一代到底要创造什么?”专访北京人艺院长冯远征
2023-03-20 08:45:24
来源:央视新闻